当恨成为往事

当恨成为往事

行灶散文2025-10-09 14:45:23
两岁时的那个冬天,天气出奇的冷。当各家各户守在火炉旁,说着古老而陈旧的笑话,沉浸在欢声笑语的时候,我家正被阴冷的气息笼罩着。除了妈妈的抽泣声外,就只剩下屋外怒号的风,在传递寒冷的讯息。我瑟缩着,被莫名
两岁时的那个冬天,天气出奇的冷。当各家各户守在火炉旁,说着古老而陈旧的笑话,沉浸在欢声笑语的时候,我家正被阴冷的气息笼罩着。除了妈妈的抽泣声外,就只剩下屋外怒号的风,在传递寒冷的讯息。我瑟缩着,被莫名的恐惧层层包裹,他们告诉我说,不再在一起过了,问我想跟谁一起。我在夹缝中左右为难,心中能泛起的想法就是讨厌他,因为他让妈妈难过。
四岁那年,一个乡邻家办喜事,他本是去庆贺的,结果是一天一夜未归家。后来才知道他又去赌博了,并且把礼金输了个精光。妈妈气疯了,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终升级到拳脚相加。妈妈一气之下,竟喝下了半瓶农药,幸好发现及时,课想尽了办法,就是不能让她把毒物吐出来,后来在我头上剪下了一大缕头发,放到她嘴里搅了几下,才勉强让她吐出来了。那一刻,我第一次知道我恨他。后来,我常想,对他的最后奢望或许在四岁那年,都随那缕头发被剪掉了。
后来上学读书了,自以为不再是无知的小孩了,然而,刚刚建立起来的卑微尊严,被他一记耳光打得粉碎。那是一个雨天的傍晚,他们大人们围在一起,天南海北地侃,我颇一兴致的插了一句,他转过身就是一个耳光,我一个踉跄,最终还是栽倒在泥水里,当时只记得眼睛模糊了,分不清是泪水,雨水,抑或是溅起的泥水。那一刻,再次将仇恨深深刻进心里。朦胧中我看见,在原有仇恨的基础上,似又覆上了一层霜。
十岁生日那天傍晚时分,我正暗自高兴,有生以来终于度过了一个没有战争的生日。战火的硝烟就已经弥漫了整个屋子。从小到大,似乎生活的琐碎都能成为他们矛盾的催化剂,都记不清在他们的争吵中惊醒过几次,又在眼泪的簇拥下入睡过几次。每次争吵,他们都将各自的怨恨化为最恶毒的语言,互相诅咒,相互谩骂。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言语也是锋利的,有毒的,在彼此伤害的同时,也正一寸一寸吞噬孩子的心。
激战过后的战场是死寂的,他们各自在细点伤亡。妈妈在这份死寂中早早睡去,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心,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妈妈的情形很是古怪,脸又红又烫,豆粒大的汗珠不停地淌,呼吸也急促了好多,整个人处在神智游离的状态,拉着我交代遗言似的说个没完。回想起四岁时的那一幕,我吓坏了,跑去找他,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惊慌,自那次以后,他也在格外提防,农药总被他藏得死死的。终于还的去看了眼,丢下句“喝的是酒,死不了,明早就会好的。”便又摔门而去,留下吱呀叫个不停的门板,以及门里的我和一颗七零八落的心。都说孩子是父母的纽带,可为什么十岁的我,竟系不住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泡在无休止的争吵中,对婚姻对生话都绝望了,唯有仇恨在与日俱增着,苦涩辛酸的泪水,在冰凉的内心化成坚冰,覆盖了仇恨,或许三生三世都不会融化。
后来,为了负担全家,为了拆除因疾病而高筑的债台,他不得不背井离乡,常年在外打工。没有想念,偶尔会羡慕,在看到别人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因工受伤的消息,比债主还来得勤便,而且一次重过一次,像追讨利息的一样。听到这些消息没有复仇后的快感,反而会几天缓不过神来,有时还会掉眼泪。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在仇恨与惊恐中读到初三。一个漫天飞雪的日子,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有些不知所措,我摆出比天气更加冰冷的表情,迎接他看起来较多的热情。站在雪地里,他说了很多勉励的话,我一句也不曾记住,它们都让寒风给吹走了。这应该是有生以来,我们能心平气和相处的第一次,转身离去的那一瞬,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动摇了吗?我不住地拷问自己,是的,我依然恨他,但更恨自己的软弱。多年储备起来的仇恨,怎能如此不堪一击!
上了高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离开了他,离开了那个带给我伤痕累累的家。在异地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在岁月的留白中,我倔强地成长着,只是关于家的一切,我只字不提,我努力着,企盼自己能成为没有过去的普通学生,偶尔地,也会涌起一丝莫名的情愫。我不知道远离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对他的恨意似乎淡然了许多,或许是人变得漠然了,对所谓的仇恨也就不那么斤斤计较了。虽然知道他俩在电话里有时也发生冲突,但却不轻易提起恨了,更多的是同情跟怜悯:别人借电话传递思念,他们却在延续战争。
得知我考上了大学,他不远千里赶了回来,坚持亲自送我上学。开学那天,一直都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我想那应该是对他一头热的讽刺吧!看着他在雨中来回穿梭,为我打理着一切,我理所当然地接受着,没有感激,没有愧疚,时不时地还会冒出鄙薄的看法。
在购物广场转了一个多小时,要结账的时候才发现他不见了,有些许怨恨涌上心来。走到门口的那一瞬,瞥见台阶的边缘,一个中年男人正瑟缩着,蹲在那里抽烟,看着烟雾腾起又化开,右手边的烟头已经有了好一堆,雨水时时溅起,他就尽量缩小着身子,聋拉着脑袋,显得有几分嶙峋,背也微驼了,半湿的衬衫寻找慰藉似的紧贴在骨架上,有斑斑汗渍的迹象。俨然一副贫穷的小老头儿了,岁月的刻刀在黝黑松弛的皮肤上,轻易地留下了足迹,看得出承载了足够的经历与沧桑……
记忆的碎片自眼前浮过,犹记得第一次给我扎的马尾是歪的,松的,高高翘起的;犹记得右手骨折后,他连夜背我就诊的焦急,喂我吃饭的耐心;也还记得第一次离家出走后,他翻山越岭寻找的情景;也还记得耳朵里进草籽后,他拿取镊子时的小心翼翼……不是没有爱过,不是他没有给过我爱,只是多年以来,一直让仇恨蒙蔽着我的双眼。
心狠命地疼着,轻步走过去,把伞撑到了他的头顶,他极不自然地,反复揉搓着他那双比松树皮还要粗糙的大手。我想,终于,我们又可以在同一片天地下了。
送他回家那天,依旧下着细雨。不经意地迎上他混浊而干涸的眼神,我似乎望向了枯井,里面似乎残存了一抹温情,是不舍么?第一次,他给了我“慈父”的错觉“爸,你自己当心!”在转身离去的前一秒,我冒出了这句话,声音有些哽咽,有些尴尬。明显可知,对他的冲击有多大,他整个人像是被冻僵了,定格在那里眼睛似乎还有些潮湿了,只是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转身离去,早已泪流满面。
是的,这个词对我们来说很陌生,很奢侈,都已记不清曾几何时这样唤过。十几年的坚持,十几年的对峙,就因一个词,我妥协了。在与他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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