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空是一片澄澈的湛蓝。
喂。他说。站在绿的不像样的柳树底下。身后是盛夏里媚红的落日，残阳如血。
恩？她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锁住他的。
那个…呃，算了，回家吧。他懊恼的转身。
怎么了嘛？她追上去。
没有啦。他加快脚步，脸颊不自觉红了一片。
唉，你脸红了。她凑上去，拽住他。
太阳晒的。他说。没看她。
呃。她愣了愣。
二、
五年后。
暑假还不见踪影。莫梓兮骂了一堆触目惊心的脏话，然后低头继续在烈日炎炎的大街上快步的行走。
从书店搬出那些习题和教案的时候，莫梓兮觉得自己浑身疼，尤其是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想起书店老板刚才那一脸谄媚的笑，莫梓兮觉得她在风中凌乱了。
口袋里的电话有气无力地振动起来。看看手机屏上陌生的号码，莫梓兮果断的挂掉。
高三了，原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想。
想想教室里的高考倒计时，莫梓兮下意识的抬头看天。莫梓兮并不是一个矫情的孩子，她仰望天空不是孤单，是心烦。
很多年前有个男孩如是说。
莫梓兮觉得，她想他了。
很多时候，听见一首一起听过的歌，听见一种熟悉的声音，看见一起拍过的大头贴，看见一起看过的风景，莫梓兮就觉得，她在想念。很多时候，想起他的时候，莫梓兮会边快步行走边肆无忌惮的让眼泪滚出来，碎在脚边。
不过今天没有。
莫梓兮觉得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得努力了。
然后电话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陌生的号码，莫梓兮想了想后接起来。
请问是莫梓兮同学么？我是xx路派出所的，我们已经找到了前些日子你丢的钱包，请过来认领。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挂掉电话的时候，莫梓兮笑了。
钱包里最重要的是那张大头贴，一起拍过得唯一一张照片。
夏沐，你走了以后，我才发现，当初我们有多么自以为是，以为我们不会分开，很多时候，我都会想你是不是真的在我的生命中存在过？
每次看到那张照片，莫梓兮就对上面的夏沐这样说着，然后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夏沐是个勇敢的人。小警察把钱包交给莫梓兮的时候这样说。
莫梓兮没有接话。
也许吧。她想。
于是她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夏沐到最后也没有说出要说的那句话。
要走的时候，小警察塞给莫梓兮一张小纸片，他说她有事可以找他。
莫梓兮笑笑，摇头拒绝，把纸条还给他。
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小警察把纸片又塞回她手里。
莫梓兮转身走出去，小警察叫住她。
莫梓兮，好好的，努力，加油。他说。
莫梓兮点点头。打开纸条，上面有两行字，一串号码、一个名字——秦沐。
三、
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雷声，莫梓兮转头看了看外面，继续低头面无表情的做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莫梓兮开始讨厌夏天。
意外地在校门口遇见秦沐。
嘿，你好。他说。
她点点头。
看看她淋过雨后狼狈的样子，秦沐说，上车吧，我送你。
莫梓兮没有拒绝，上车做到副驾驶座上，告诉他地址。秦沐慢慢开车，刚开出去几米就踩下刹车，反复三次。
莫梓兮困惑的看他。
检查刹车有没有失灵。他解释。
车子继续向前走着。
你一直在那个派出所里工作么？莫梓兮问他。
呃？不是，刚工作不久。
你认识夏沐么？莫梓兮问。
算是认识吧。
哦。
莫梓兮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
夏沐不在的这些年，你，辛苦么？秦沐突然问。
嗯。
好像莫梓兮不愿多说，秦沐也便不再多问。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莫梓兮说了声“谢谢”就下了车。
莫梓兮，其实我也很好。秦沐说。
莫梓兮笑笑，没有说话。
晚上雨居然停了，莫梓兮看着天空中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
小兮，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以后如果你结婚了，就去一个没有下雨天的地方，每晚都有星星的地方好不好？那样你每晚都可以看到我了，我也可以每晚看到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我想看着你快乐。
五年前的某个晚上夏沐这样告诉莫梓兮。
后来莫梓兮就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莫梓兮梦见夏沐了。
小兮，你过得不好，我看见了，你为什么不开心？
在梦里夏沐问她。
莫梓兮张了半天口，最后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醒来的时候，莫梓兮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
翻了翻手机通讯录，莫梓兮最后拨通了秦沐的电话。
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秦沐带着睡意的声音。
我…你现在有空么？我…呃…还是算了吧。
听着莫梓兮那边挂掉的电话的声音，秦沐起床，看了看外面还没亮的天，他开车出去。
莫梓兮躺进被窝，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她翻出钱包里的那张大头贴。
夏沐，为什么离开了呢，在一起多好。
然后手机响了。
看了看来电显示，莫梓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莫梓兮，你不开心么？秦沐问。
夏沐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有解释的机会么？
你说呢？
莫梓兮你出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四、
莫梓兮忘了后来是怎么回到楼上的，她只记得秦沐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最后她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巴掌。
莫梓兮终于知道了一开始见面的时候秦沐说的“夏沐是个勇敢的人”是什么意思了。
夏沐的死，是我过去的这么多年里唯一的错。如果，那天，刹车没有失灵的话，我相信他现在一定还在你身边的。
秦沐是这么解释自己所犯下的罪过的。
莫梓兮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在医院里，当夏沐的妈妈哭着说肇事司机一定要得到法律的制裁，有个人拦着她说“没用的，肇事者的背景太硬”的时候，她是怎样绝望的在冰凉的地板上坐到了天黑又坐到了天亮。而莫梓兮坐在她旁边，同样绝望的哭了整整一夜。
莫梓兮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在梦里夏沐让她不要难过，说他会心疼。
再后来，醒来的时候，莫梓兮看到秦沐发来的短信。
我们都明白夏沐还没来得及说出的爱，但是他一定希望你快乐。其实，我希望得到你的原谅，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