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语·今日(08一封书信)
一生至今已写了几十万字的信,也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适当的人而已。或许某一天这些书信任谁都成了珍品,这点我从不怀疑,但,我所在乎的是自己编织的家珍。一年多前写了封近两万字的《封尘阑》,怨不得被恨的,因为我
一生至今已写了几十万字的信,也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适当的人而已。或许某一天这些书信任谁都成了珍品,这点我从不怀疑,但,我所在乎的是自己编织的家珍。一年多前写了封近两万字的《封尘阑》,怨不得被恨的,因为我自己都看不下去。而恐怕今日性质上竟有点相类。但今日的我,其实,当日之我,只是想永久地珍惜而已。如若人们真正懂得,我所以动以封尘之伤,那完完全全是因为太在乎,在乎到这般适然的自己,也都有了身心的不得已。
今日终于认真读了几篇《爱眉小札》,四年前的记忆搭起了栈道。我不是志摩,我得承认,因为他多次提到热恋中死亡的决心,而我真正所受的却是庄子为亡妻鼓盆而歌的侵袭。在内心中一生的寄盼,谁知道呢?曾提过处处以安全第一的人难免为所珍贵的人代罪。那一刻的迸发需要平昔多少的沉积?因为不像往常的自我暗示,而到面临时自发的心理趋动。
不知你明不明白,像我这种人,勾画一生,是为自己忙碌吗?不,三年前送出的那份礼物所表达的,简简单单的几条曲线,有风月同体,有龙凤翔游,有日月云海,还暗合了一个名字在里面。一个传奇,总是对于有此中能耐的人表现出最大的魅惑。在这种情况下,另一个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此你大概知得我总强调不甘心的真正所指。但同时我又得承认,即使我在现实中从未与人确定过,但因为认识过一个人,叫我多少总有元稹那种深刻的感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种感受,印在每个类似的中国文人的心里,就像自己写的一般亲近,亲近得我不想加引号。这是一生的信念,一种深入骨髓,九年来无一日不念的心意。
自然,所以我仍不愿真切地承认,俨然是一种未确定所界的极限。如果说不幸,因为若真能确定,任何时候总不到封尘的心念,我也不会允许有任何意料之外,但前提还是那个可遇不可求;如果说幸运的,那是由于我仍有那永恒纯真的期待,所以我要努力点,不能像以前那样放弃一切。一生中,那就是一个梦,一个只要有轻轻扰动就会惊醒、就会破碎的梦。所以我总是很不甘心,很是反常,反常到质问这竟然是自己。所以,我也常会伤心哭泣。正如我最初对你说的——人只要有点熟悉便不可能让我起爱慕之心。这一点三年前那个人可以例外,交往中我愈加敬重起来,这是别人所不能给我的满足。但我同时又得承认,在这种情况下,那人似乎依然受不了我文字里映射出的挑剔。其实正如志摩的心理,只是想能朴素点,因为纯朴的心理有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暗示,一种无可媲美的满足。志摩的原段很好,所以我顺便录下了:
眉,你真玲珑,你真活泼,你真像一条小龙。
我爱你朴素,不爱你奢华。你穿上一件蓝布袍,你的眉目间就有一种特异的光彩,我看了心里就觉着不可名状的欢喜。朴素是真的高贵。你穿戴齐整的时候当然是好看的,但那好看是寻常的,人人都认得的,素服时的眉,有我独到的领略。
“玩人丧德,玩物丧志”,这话确有道理。
我恨的是庸凡、平常、琐细、俗;我爱个性的表现。
而其实,我深晓得,志摩对于眉这种期盼,那仅是心灵深处的一种期盼,却绝不是苛求,绝不会在现实中勉强。并不会要眉抛弃现实与奢华,现实中甚至可以为眉的奢华去做违心的事情,只是期盼,仅仅是期盼而已……
所以……其实,我很想哭。为什么一个执著于求真的人,而她所谓的真却是如此的偏执与片面,不能像宇宙那样包怀一切存在?就像执法的人总是眼见为实把人判了刑。可是,这就是我的悲剧。求真的境界,要求蔑视世间绝大多数的存在,因而只能与同样求真的人相惜;求容的境界,要求消泯一切的怨戾,尽可能地包容所有存在,但却偏爱那种求真的深挚。这两种人一旦接触,便有了风雨十年的感动与共鸣。因为真能从容中得到其真,而容又可在真所构建起而酝酿的浩博中得其度。是的,我得承认,对于深刻求真的人,必是那种大科学家、大艺术家、大思想家的作风,其所知所悟,对于生活的体察与预断,都包含了十分的气度,而且这种气度,有着让所有人折服的气质。但正因为如此,我又得承认,两个求真的人只能有知己般的情谊,其结合一般只会是悲剧。因为好则好矣,一旦意见分歧,彼此间就容易各执己见,遂成水火。这种对峙有时可以持续几十年,甚至会老死不相往来。求真者的悲难,正是缺少了一种无所不可的宽容。其实不能说求真者缺乏佛家的慈悲,而是因为所守太重,所守太深,一旦托付出某种真情,一旦感到有一些的异样,便要日夜自陷地折磨自己,折磨到受不了,一想就心痛了,只好忍着痛割断一脉的情思。而对于求容者,对于真的理解却是一种无限的宽容、谅解与包涵,而不是那种纯白无瑕的唯美。但那种唯美,就像宇宙里的恒星一样,深深地体会得,亘古地不变着。是真正懂得求真的价值因而唯一执著便是求真者的人。一个求真者曾信里对我说:“真正了解一个人是那样的难。”这句话无疑把我判了死刑。对于一个求容者的悲难,在于需要接受所有人的误会。连我自己想了解自己都得不到底线,何况别人?你总会说,我活得太清楚了,无论对什么事情,都是明明白白的。但你可想过,对外我承受着明白后无奈的空虚,对内又没有人晓得我重新定义下的概念而招来无休止的误会。
这种活法人有多累、多疲惫。因而品味人生的自许总是好的,也符合求容的法则,便默默地接受各种现实吧。求容者最大的失败就是——哪怕失去所有,也很难会在现实中去挽回,因为有些事情视如生命,换一个更大的角度一想,却竟然马上可以觉得一无所谓。这其实也是求容独赋的一种特质,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消泯自己的怨戾,间而又要付出许多心力去消泯对方的怨戾。这就表明多出两份不甘心。这种无偿非抵消的消泯,正如《回首八年》里所言的,哪怕一朝小小的触动,都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反噬。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求容者就又需要一份绝对得自于自己无所依傍的充盈,因而总会让人觉得很自我。这种自我是必不可少的依傍,而从自己容度上看,其实这种自我平淡得很,只是与人又有概念上的区别而已。
求真者对于求容者的不满,乃是求容者并不排斥糟粕,且对于求容者的盈虚顺逆,先存有一种想当然的天真,而后不可理解,最终不可接受。而这些的这些,无疑是宿命的悲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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