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相思·千里共婵娟
(一)深秋的天气愈发薄凉了。我坐在院子里用力揉搓着盆中的衣物,从河中取来的水湛凉湛凉,我却丝毫未曾在意。一双苍白修长的手从后轻轻环过我的腰,然后伸向前紧紧包裹住我冻得通红的十指。我听见头顶男子清浅淡定
(一)深秋的天气愈发薄凉了。我坐在院子里用力揉搓着盆中的衣物,从河中取来的水湛凉湛凉,我却丝毫未曾在意。
一双苍白修长的手从后轻轻环过我的腰,然后伸向前紧紧包裹住我冻得通红的十指。我听见头顶男子清浅淡定的声音,他说,婵娟,不是说过了么,这水太凉,你身子又弱,以后的衣服我来洗就好。
我眯起眼享受般地缓缓靠向他宽厚温暖的胸膛,轻笑一声,良兮,你这样,迟早会把我宠坏。
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浅笑着沉吟道,若真是能宠坏就好了。婵娟,你可知,为了你,我什么都是愿意的。
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心口寂然无声。这个男子的周身总是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定力,纵然同我一样身体孱弱,总是一副弱不惊风的样子,那双眼却仿佛能够看透他人的灵魂,直慑内心深处,令人躲不开,逃不掉。
初见良兮时我眼底曾有惊鸿一瞥的惊惶。倒不是因为他俊美的脸上落下一道狰狞的疤痕,而是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清眸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个人。我曾不计代价地为他付出一切,而他,却亲手将我生生丢下万丈深渊。
我想,这大抵便是命吧。三年前自良兮将落崖的我从悬崖下奔腾的河水中救出,我便随他一直守在这荒郊野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我没有任何不甘心。因为我相信,能够于茫茫人海中相遇,本就是一场无可划分的奇迹。
(二)
脚下是万丈深渊。
我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只知一双苍白温凉的手紧紧扯住我的右腕,将我向上拉去。我努力扬起头望向悬崖上方的那个人,只见他惨白着一张脸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颤抖的嘴唇一翕一合抖落出两个字,婵娟……
我冲他疲惫地笑笑,心口瑟瑟。想对他说些什么,未及开口,忽闻悬崖上方的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嘶吼,七皇子,小心身后!
手腕又被用力拽了拽,扯动到前些天未愈合的伤口,生疼。
男子的眼底终于呈现出支离破碎的决绝和心痛。他望着我,声音微弱却是一字一顿地说,婵娟,对不起。
仅仅五个字,轻巧掐断了我一生的幸福和梦想。我来不及反映,来不及呼喊,只觉臂腕上重力一松,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落了下去。而眼前的最后画面,便是一双凛冽到心碎的琥珀色眼眸。
……
梦境猛然中断。一身冷汗惊醒,我蓦地坐起,抚住心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双臂弯从后将我轻轻环住,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我听见良兮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说,婵娟,又被噩梦魇住了?
我靠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只觉身心无限疲惫。三年来,我总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个梦境。纵然每夜紧紧依偎在良兮怀中,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却仍免不了无端惊醒,睡得不甚踏实。
良兮总说我的眼睛里有一抹化不开的硬冷。这般冷漠是需要看尽了无数的死亡无数的恐怖,经历过真正的孤独才会拥有的眼神。他说这种寂寞的颜色令人高处不胜寒。
我从不辩解,从不刻意地掩饰些什么,只是望着他安静微笑。
他不会懂,我的眼神只是在折射内心的惶恐和无助。我无法忘记自己卑微而不堪的过去,更忘不了那双狠决而忧伤的琥珀色清眸。他曾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婵娟,有你在身边,我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那时,我以为我得到了整个世界。
(三)
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来得早些。
马车颠簸了数十里,总算下了山,来到这里唯一繁华的小镇。我与良兮每月固定下山将山中采拮来的药材卖到药铺,再用换来的钱买些日用品及柴米油盐,不富裕,却也过得安心舒适。
良兮的腿脚不大方便,右脚有些轻微的偏跛。我曾再三劝他留在家里,让我一人下山就好,可是每次他答应之后都会想方设法地跟着我混下来。我实在无可奈何,便由得他去了。
人潮涌动,着粗布麻衣的小贩此起彼伏地高声叫卖,有路人经过,也不忘买一送一地推销一下自己的物品。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一种只有经历过太平盛世才会显现出的喜悦与平静,他们说,如今圣上爱民如子,一路整治下来,连这偏远小镇都如此安宁祥和。
他们说,当今天子仁政爱民,不近女色。三年来后宫空空,虽有一皇后,可二人竟久无子嗣。
他们说,这皇上也是个痴情的种子。传言三年前他深爱的女子坠崖身亡,后宫便一直为那女子空留着一处别院,名为婵娟阁。可惜啊可惜,也不知这帝王专情是福还是祸。
心口蓦地一紧。我茫然地看着前方,耳畔却是路人久久不绝的私语声。一只手适时地握住我冰凉的五指,侧过脸望向良兮淡定深沉的眉眼,泪水突然无可遏制地落了下来。
三年了。竟然已经这样久了么。
凌源,我知道,你终究也是忘不掉的。可是,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出于爱,还是因为愧疚?
初遇凌源时我还只是青楼里一个服侍花魁的小丫头,每日偷偷背着花魁娘子吟诗抚琴,倒也颇有些心得。
那日我正背诵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珠玉般的嗓音宛如天籁,一声一声鸣锡锡。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个字将将收尾,只见一个面如冠玉的玄袍少年轻轻拍手立在我面前,眉眼间满是温煦的赞赏。他问我,你叫什么。
我抬起头直视他琥珀色的双眼,既而微笑道,奴婢自小便被贩卖到这里,没有名字。大家都唤我丫头。
那少年不动声色地笑笑,周身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如磁石般将我牢牢吸引。他说,那么,你可愿随我离开?
那时我尚且不知他便是誉满京都的七皇子凌源,只觉他的笑容温和无害,跟着他,总好过在这里终老一生。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随他离开了这个风月是非之地。来到王府那夜,他对我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贴身丫鬟,赐名婵娟。
彼时,他十七。而我,也不过将将十二岁。
(四)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一个人坐在小院里的秋千架上,就那么茫然失措地发着呆,直到寒露初降,繁星满堂。
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扭过头,便看见良兮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他身子骨一向孱弱,我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定是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就这样默默看着我,陪着我,直到夜凉风起。
我一惊,慌忙起身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内疚地抱握在唇边呵着气。他的身体微微后倾着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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