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只是年华
鹓是一个写字的人,她自己说的。她从来不说写文章,或者写文字。她是自由撰稿人中少有的不与电脑接轨的人。黑色的钢笔字,繁体,隽秀洒脱的行楷,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杂质的纸张白得无法形容,这总让我想起一种叫做荼
鹓是一个写字的人,她自己说的。她从来不说写文章,或者写文字。她是自由撰稿人中少有的不与电脑接轨的人。黑色的钢笔字,繁体,隽秀洒脱的行楷,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杂质的纸张白得无法形容,这总让我想起一种叫做荼蘼的花,末路的美。鹓或许会用那种最古老的信封装好,在某个阳光明媚尘埃弥舞的午后,投入学校斜对面那个小邮政厅门前高高的邮筒中,厚厚的信封落在邮筒底部响起了深沉遥远的声音,仿佛敲响了沉睡着的远古时候的三生石,宿命与姻缘,是不是有一个人,会出现在无尽的等候中。在末路开出繁盛的花朵,白素胜雪。
鹓的文章中满满当当的都是对爱情的希冀,问她为什么不找个人来爱,她说遇不到喜欢的,其实就算遇到了那也只是遇到了,再没有别的事情发生了。无瓜无葛。她总是一味地犹豫,一味地掩饰,连单恋都不愿表现出来。
我曾看她很痛苦地喜欢一个人,确切一点来说呢,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喜欢一个人的是与非之间中徘徊。
她问我——我是不是喜欢上骆阳了。
我看着她雾气氤氲的眼睛,摇了摇头——我想起那天鹓到水房提水,远远地看到骆阳迎面走来,要躲是来不及了,鹓埋着头装作没有看见直直地走着,偏偏骆阳很不识相地唤了她一声,鹓很快地抬头微笑唤他的名字,又逃似的跑了,感觉得到她的慌张失措,甚至,显得有点唐突。在回来的路上,鹓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校道周围的千里香熏得人眩晕。我微微地笑,用左手的指甲掐右手,淡淡地说:“我不知道哦。”
鹓眼里的水雾一层一层地浮上来了,她有点急了:“我真的不知道啊。其实说我不在意又像是在骗自己,说我在意,更像是在骗自己!”
骆阳长得,很像鹓死去的哥哥。所以第一眼看到这个干净的男生,鹓就一直在注意他。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几眼。
其实我或许该告诉鹓,她是喜欢骆阳的。推开右手,左手的中指和食指的指甲在手心留下了印记,红红的掐痕,在感情线的中途截断,我看着皮肤渐渐平复,可那红色的印记却仿佛刻在皮下的某条神经上,抚不平。
我想我是妒忌鹓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妒忌她,我只是不想让她在现在喜欢上谁。或许我还妒忌骆阳呢,这,我也是说不出原因的。
可鹓终于还是喜欢一个人了,不是骆阳,是骆阳大两岁的哥哥骆昱。
骆昱和鹓是在Q上认识的,学校的群,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就让鹓感觉到似曾相识,想见恨晚。鹓相信,缘分的到来,就是这样的顺理成章。鹓告诉过他许多秘密,比如哥哥,比如骆阳。
骆昱。鹓很开心地告诉我,这是她喜欢的那个人。眉目清朗如月。
他,不是骆阳。我说。
知道啊。鹓把袖子撸起又放下,面色潮红。
我笑,十指相扣。
认识后骆昱常来找鹓,而一般都是鹓在说她的日常,骆昱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应着,偶尔插两句,低低的男中音在鹓的耳廓旁轻轻地绕了几圈,耳根便红通通地烧起来了。骆昱搁在栏杆上低垂的手,手指纤长虎口宽阔,鹓埋着头偷眼望了下自己的手,手心渗出细密的汗。骆昱自始至终的微笑,嘴角优美的弧度在温和的光线下静止成一泓清泉,静水深流。这种谈话的气氛轻松自然随和,而且温暖。就连缄默都是那样的生动。
鹓说,跟他在一起很她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其实我觉得这样子我也很开心,看她笑得如山花烂漫,总让我想起那最初的情窦,苦心经营的梦。我张开手掌,掌纹交错纵横纠缠了纷乱的过去,卜不到的未来。
“我喜欢你。”鹓盯着屏幕上这四个单纯的字很久很久了,这四个字她打了很久,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还打错字,鼠标箭头停在“发送”上,鹓的手放在鼠标上,只是迟迟不动。“还是算了。”她准备删了这四个字。一不小心,按了“发送”。
“我喜欢你。”鹓喃喃语。她咬着下嘴唇,眼睛和鼻子突然红起来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滑下来。鹓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头像突然灰了,下线了,没有“88”。在“我喜欢你”之前的一句是“我被保送到复旦大学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吗?”
“不好。”鹓又发了一句过去,下线了。
后来,鹓再也没有上过Q了,而骆昱,也再没来找过她了。
大概,走了吧。鹓说道。她没有抬头看我,她纤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白纸上留下了烙印,白衣苍狗和紫陌红尘。永垂不朽的,只是谎言里的等候。
她不再提起他了,就像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就像他的消失和他出现一样顺理成章。我也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去找他,好不容易确定自己喜欢上的人就这么消失了,甘心吗?她只是摇了摇头,冲我笑了一下,又继续疾笔如飞。光线渐渐暗淡下来,看不清她的表情。
如常。
毕业那天,鹓收到了骆昱的信,寄信人内详的信,清新的樟木味道的信纸——
鹓,
展信佳。
我已经无法想象你长成怎样的女孩子了。
落花兼流水,早已不在。
春天来了,春天又走了。我已经忘记,到这里多久了。漫天飞雪。
在这里,我看不到你所说的夕阳,你所说的风,再没有往事的模样。
我没有遗忘,只是没有记起。
我想象你纤长的手指该生出怎样的花,黑色钢笔字,繁体,隽秀洒脱的行楷,行云流水,一个个不成文的字,孤寂得像你指甲的纹路,独立而孤单;我想象你把写给我的信,用最古老的信封装好,在某个阳光明媚尘埃弥舞的午后,投入学校斜对面那个小邮政厅门前高高的邮筒中。鹓。
最后一次与你聊天的人,不是我,是骆阳,那时候我正在开往上海的列车上。但是,我看过聊天记录了。
其实,你喜欢骆阳,把我当作知心的哥哥,骆阳喜欢你,我愿意当你的哥哥,这一切,只是缺少一个承认的人。
你一直等的人,不是我,总会明白的。或许,聪慧如你,早已明白了。
只不过,轮回了年华。
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吗?
安。
骆昱
我等的人,是错过,还是路过。荼蘼彼岸,花开花落。
依旧,是鹓所说的夕阳,鹓所说的风。右手的掐痕早已不复存在。而鹓,就是我。
骆昱,其实,我早已明白,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是你,让我学会了承认。
好的,好的,好的,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我抬头仰望天空,一片蔚蓝,丝丝缕缕的云彩缥缈如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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