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伊眉，让我来帮你画眉。”不知何时他在偷窥她，背后一缕清风掠过人已转到面前，伊眉抬起眼看着陈家少爷正勋，她羞涩的把镜子藏在背后，往外屋外跑去，这时候正是春天，花园里海棠飞雪，粉红色伊眉好大两根辫子，那掐腰的衣裳，正勋望着倩影笑着追去。海棠花枝高低横曳一树芳香，人过花落，正勋追着喊：“伊眉让我帮你画画眉，我喜欢，你为什么总是躲我？”
顾伊眉望着他脸上的那团如同蒙纱下面的墨迹淋漓书法气质，冷着脸说：“你是主子我是下人，少爷你留过洋不过喜欢看不识几个字的伊眉的笑话。”
正勋说：“伊眉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喜欢你。”他一说说得铁石心肠面上扬起上沙场的猎猎风沙。
海棠花在飞，风中的纠结，这是陈府的后花园，昨夜下过雨，长满青苔履着花雪的花树荫下一男一女搁着花枝说话。
伊眉说：“请少爷自重，你喜欢的不过是这花般的色相，伊眉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上次来的霜小姐的洋装真好看，少爷你说这人的出身这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正勋不说话，他望着倚眉沉默过爆发出一阵笑声：“伊眉我这就去找爹让他同意我讨你做老婆。”
伊眉浓厚的刘海下一双玲珑水晶般的眼睛包含热情望着正勋说：“好，那你现在就去，保管把老爷气个半死。”
正勋好象受了刺激转身就往大厅方向跑去，伊眉把镜子放回房间去厨房帮柳妈的忙。
“这样嫩的韭黄真鲜，一掐都能掐出水来。”柳妈正在掐一把韭黄。
伊眉心在跳，蹲在地上洗柳妈放在盆里的浅青色的鸭蛋，起来揭开水缸盖，一坛清水如同脑子里的空白。
“伊眉！伊眉！”突然听见他的声音从后廊下飞来，心突然凝结做一团，伊眉望着兴奋异常的正勋，正勋一路寻来直到看见顾伊眉，梁间燕子成双，春天，天上还飘来团团柳絮，
一团柔软的扑粘着眼帘，湿润的是什么，顾伊眉望着脸上发出异彩的正勋，他朝她跑了过来，他是少爷她是丫头，正勋看见她背后的惊讶的柳妈，拉住她的手说：“伊眉，我爹娘都同意了，你是我的了，我的新娘。”
顾依眉不得不哭，她笑望着正勋，这个少爷和她一起长大，16岁留洋，整整七年，他回来了，不是上次他带回的那个戴宽帽沿穿着黄色洋装的霜小姐吗？泪水汹涌，千言万语就化成一句“正勋！”天哪，这是多么神奇的一天，漫天海棠柳絮，正勋感受到她的真实的汹涌，抱起了她抬了起来，她的天空整整高出了那么高，海棠花离她那么近，空气吹出粘人柳絮。“正勋！”伊眉在他的怀抱抱住了他的头，这个充满感情浑身发热和光的那么优秀的男人是他的了，“正勋，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民国三年三月三号，”柳妈激动的捂住嘴笑了，她从来没有看见哪个男人象少爷这样的疯狂，这样的场面可能是终身难忘的。

二
红色，天地好象都是被红色包裹的红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等等，顾依眉掀看流苏红盖头的一角偷眼望了望，“是正勋吗？我怎么感觉象是梦啊。”
“呵呵，哈哈，呵呵。”顾依眉的傻话惹笑了满堂的宾客，要感觉老爷和夫人抚养了这么完美的新郎，要感谢上天，感谢，正勋拉住几乎呆住了伊眉，媒人人催：“入洞房了，新娘。”
“正勋，这是真的麽？”盖头掀开了，顾伊眉不说话了，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他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温柔的打量：“伊眉，你是我的珍宝。”
“正勋，我会一生一世爱你。”燕子呢喃鸳鸯交颈眠，正勋骄傲的搂住伊眉，伊眉陶醉中问：“爹怎么会同意？“
“我答应他，”正勋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伊眉羞涩的躲开他笑着问：“你答应爹什么了？”
正勋说：“我答应他接管祁镇的生意，我想带你去。”
伊眉难过低下头说：“你不是不喜欢生意吗？正勋委屈你了。“
正勋说：“没关系，以后你和我一起打理再传给我们的儿子，女儿，我想引进英国的机器，这样织出的布更细更不容易变形。”伊眉又哭了，正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问：“怎么了，亲爱的？“
依眉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在一起，真的，陈家家业那么大，你又是独子，要是我生不了儿子怎么办？要是我做不好该怎么办？那我真对不起老爷夫人，他们培养你那么多年，我好怕辜负。“
正勋伸出手指在伊眉鼻子上划说：“傻瓜，我家还有正苏呢，她一样那么能干，家里这边的铺面的生意可以交给她。”正勋眼皮抬了抬说：“如果老天让我命里无子我就认了，伊眉如果有个女儿和你一样的美丽善良我就知足了。”
半年过去，又是一个春天，陈家大院依眉在柳树下晒太阳，手里竹绷上绣的是只金色的锦鲤，头上柳絮纷飞翩翩如蝶，正勋在祁镇那边忙布行生意。
“哐啷”一声，大门外好象很吵，管家急急的跑进来说：“少奶奶不好了，军阀来了，要没收陈家的家产啊。”
顾伊眉努力站稳脚跟，一群带枪的军人闯了进来，有丫头们的哭声，闻声出来的陈家老爷和老夫人，庭院中青松盆景苍苍，带头军官看见陈家老爷说：“督军目前少军粮需要你们这些大户捐助，陈家的家大业大两万银元应该不成问题，督军说限十日内交到手，请准备好吧，希望能合作。”
老夫人一听当场就晕过去了，老爷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伊眉抱着老夫人哭喊：“娘，娘！”
十天两万银元送到，督军又发话了：“要十万，一个月期限，扣押了陈家的独子正勋如果没有筹到就是抗命，后果你们自己想想吧。”清风镇连同祈镇两家最大的布行就这样败了，依眉和全家整日哭得象个泪人，十万就是把陈家全部家当卖了也恐怕一个月也筹不到啊。
依眉疯了一般把家里那些首饰珠宝拿去当铺，包括正勋给她的结婚戒指，当铺老板心黑啊，价值一千大洋的戒指最后只折了三百好说是看到陈家这么多年的人情。
家里钱不够而日子又到了，依眉给二老跪下说：“娘，爹，正勋现在牢里，我就不相信北平里那么多的大官难道没有一个肯站出来给陈家说理的吗？我要去北平！家里就交给正苏了。”
依眉哭着走出陈府，从来没有出过清风镇的女人坐着火车还是来到北平。
正勋说从前他有个朋友在北平总统府，找到他也许管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叫麦正南的人，顾依眉刚把消息一说，麦正南说：“你们被骗了，千万别给钱，这是土匪串通了警察厅做的事，民国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