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从前

苏醒的从前

求告散文2025-07-31 05:56:26
一天清晨,我在家中的卫生间里听到了一声蟋蟀的歌唱,循声而去,我找到了这个不请自来的蓝调小歌手。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昆虫,过去,无论是乡间草丛,还是城镇角落,都隐匿着他们的踪迹,然而这些年来,随着城市的扩张
一天清晨,我在家中的卫生间里听到了一声蟋蟀的歌唱,循声而去,我找到了这个不请自来的蓝调小歌手。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昆虫,过去,无论是乡间草丛,还是城镇角落,都隐匿着他们的踪迹,然而这些年来,随着城市的扩张,人口的剧增以及树木的减少,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听到它们的歌声了,所有关于蟋蟀的记忆似乎停留在了童年祖父那里仲夏朗朗的夜空和一片撒着星光与月色的荷塘中,然后,一阵微风吹散了回忆,一道涟漪带走了时光,而隐隐约约的蟋蟀的鸣响,刚要听得清一点,便俶尔远逝,模糊不见。
索性不再去追忆了,任凭脑海中那片夏季里的鸣声被慢慢淡忘,过分地去回想只会让最美好的东西扭曲了形状,改变了味道,最终,这些回忆只能在忙碌与匆匆中化为一声声苦涩的叹息,曾经的一切,皆吞进心中,留给自己慢慢消化。
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现如今,能在喧嚣繁华的城市中再一次听到这样难得的歌唱,于我而言,已算是莫大的安慰了。我不知它是从哪里“偷渡”到我家的,或许是顺着地下某条黑暗潮湿的甬道?或许是沿着墙上长长的枝蔓?又或许它是被飞鸟捉住了,侥幸逃脱,坠落在窗台?它的家乡在何处?它在想什么呢?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它是否会感觉到恐惧和不安?
想想有些可笑,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孩子气的想象去编写一只昆虫的故事,甚至揣测一只蟋蟀的想法,这样的幼稚,无非是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无用的思考上罢了。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变得有些陌生了,那个在梧桐树下捉蚂蚁的孩子哪去了?那个用爬墙虎编鸟笼的孩子哪去了?那个趴在窗边静静聆听风声雨声的孩子哪去了?时光如同滴答滴答的水,一点点地将坚硬如岩石的记忆侵蚀尽透,留下一颗麻木无知觉的心。现在,一只小小的蟋蟀,竟唤醒了被冷藏许久的另一个我,那是从前的我,他的心是鲜红的颜色,他有着清澈的双眼和敏锐的感知,他从不在意别人说他幼稚,说他可笑,他独立地思考,认真地玩耍,他从未想到过现在自己会变成自己被埋葬的影子,变成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
我知道,和我一样,有太多的人苦苦追忆过去的自己,有太多的人抱怨着对比我们的从前和现在,从前的自己手上捧着莎士比亚和离骚,现在的自己手上握着菜刀和砧板,从前的自己脸庞红润,神采奕奕,现在的自己双眸浑浊,额前刻满岁月痕迹,从前的瓜果很健康,吃了从不会得病,从前的人很善良,没有人懂得欺骗,那种感觉其实我们都能明白,就像是木心在那首小诗中写的那样,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大家诚诚恳恳的,说一句,是一句。我们心里都明白,这样的画面已经远去了,但如果我们的脑海中偶尔能浮现一道光,一个影子,一些零散的画面,一段行走的故事,这对现在的我们而言,就是最珍贵的慰藉了。而那些流动的光影,那些连绵如山的画面和那些说不尽道不完的故事,它们只是被暂时冰封在了某一个角落,当它们被解冻和释放的时候,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和无穷的热量,给予脆弱的人心以力量,寒凉的世界以温暖。
有些东西不会随着时光的流走而消逝,它随时可能会被唤醒,和它一同苏醒的,还有另一个自己,他时时刻刻温暖着我们的心,这是一道如此真实的影子,一束明亮透彻的光,一盏从未熄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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