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爹
作为一个文字爱好者,我写过不少东西,却一直没为自己的爹娘写过任何文字。究其原因,或许总觉得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也或许是因为自己还很年轻,每天生活都有无数的美好,因此无暇去回忆过去,也或许因为内心深处对
作为一个文字爱好者,我写过不少东西,却一直没为自己的爹娘写过任何文字。究其原因,或许总觉得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也或许是因为自己还很年轻,每天生活都有无数的美好,因此无暇去回忆过去,也或许因为内心深处对爹娘的感情太复杂,既敬畏又热爱,但也莫名掺杂着一点点恨意,总之,多年来每次想梳理一下思绪,写一点关于爹娘的文字,却又总是搁笔慨叹,或泪流不已……我爹离开我们整整二十年了,我看过他的一些证件,老爹是一九二六年八月出生的。我爹兄弟四个还有一个小妹妹,我爹排行老二,老家人都尊称他为“二爷爷”。我爹小时候正逢乱世,国民党统治下的黑暗社会,民不聊生。眼看一家人吃不上饭,我爷爷就跟着人家去“闯关东”,想为家人谋点好生活,一去却杳无讯息,死在了东北。家里就剩下一个寡妇带着五个年幼的孩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小姑和小叔经常饿得哇哇大哭,万般无奈之下,我奶奶一咬牙心一横,就怀抱着我小姑,拖拉着我父亲兄弟四个沿街乞讨,受尽了饥饿的折磨和痛楚。
在要饭的过程当中,十四岁的我爹参加了共产党的组织,并在他十九岁时候加入中国共产党,父亲为共产党做了什么工作我不太了解,因为他生前从来没对我们提及这些。只是多年以前回老家为父亲上坟,才听同村和父亲同龄的老辈人说起我爹。说那时候国民党驻扎在昌邑地区的“四纵队”曾经通缉抓捕过我爹,我爹便不敢回家,就整天躲在村子外面的野地里。我小脚的奶奶就怀揣着菜团子或者窝窝头,提了一个破水罐子趁着夜黑偷偷的去给我爹送饭。
后来全国解放了,苦日子终于熬出了头。我爹也分配在了农业银行工作。曾看过父亲年轻时候的相片,浓眉大眼,中等身材,应该属于美男子系列。但是一是因为建国以前忙于革命,二是因为家里人多太贫困,因此我爹虽然长得仪表堂堂,但也仍然耽误了找媳妇。后来我爹的大嫂子,也就是我的大娘,就把她仓街姚家郜娘家的一个玩伴说给了我爹,这个人就是我娘。我爹虽然比我娘大七岁,但在那个年代属于很正常,我娘觉得我爹家里虽然很穷,但觉得我爹心眼好,有正式工作,也是国家干部,就答应了我大娘,同意嫁给我爹。
一九五二年,我爹戴着礼帽穿着长袍马褂,骑着高头大马(这些都是借来的),抬着花轿去娶我娘。回来走到中途就被人拦截住了,估计当时是共产党的纠察组织,说是新社会新风尚,新事新办,结婚也要从简,不兴旧社会骑马坐轿那套东西。我爹和他们多次交涉无果,只得下马脱了长袍马褂,换上了中山装,临时现借了一辆自行车,才把我娘驮回侯家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小插曲为我爹我娘日后的婚姻生活埋下了阴影,老两口脾气一直不大对付。我爹是那种嫉恶如仇、性情刚烈的男人,做人很义气也很热诚,喜欢打抱不平乐于助人,笑起来很爽朗,是仿佛那种能把屋顶都震倒的开怀大笑。我娘生于一九三三年,年轻时候上过“识字班”,母亲属于那种心灵手巧、能言善辩的人,自己能看书写字,她那个年纪的女人很多都是文盲,而母亲在当时就已经算是“才女”了。母亲从小就没娘,“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她从小就学做得一手好纸活,蒸得一手花馒头,还会做衣服。我们老家村子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丧事,母亲都会被人请去帮忙。母亲也总是很热心尽力去给别人帮忙,因此有时候也经常疏漏了我们姐妹。我爹我娘在村子里都是比较有威信的人,都喜欢热心帮助别人,因此村里人都很尊敬他们,加之本身辈分高,因此就被人尊称为“二爷爷”、“二奶奶”。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我爹一直有着一种非常敬畏的心理,不愿意和他亲近。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代沟”吧,毕竟我是爹娘的“老生女”,我娘生我的时候正好四十岁,而我爹却是四十七岁了。我爹平时很严肃,对我姐妹四个也很严厉,对外人却一直很和蔼。但村子里顽皮的小孩子、桀骜不驯的年轻人见了我爹却都很害怕,往往都很敬畏地站住,赶快喊声“二爷爷”,然后等我爹走过以后,才敢走开。记得小时候村子里有所废弃的学校叫侯家坡联中,好几排平房,无人看护。村子里调皮的小孩子就去那里偷东西或者砸碎玻璃玩儿。有一次他们在砸玻璃的时候恰好被路过的我爹看见了,我爹很严厉地训斥了他们。结果有一个领头的小孩子不服气,骂骂咧咧地说我爹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我爹怒不可遏,就踢了那个孩子屁股一脚。末了,还带着那个孩子去找他的家长。家长听完我爹的诉说后也很生气,当着我爹的面就又打了那个孩子几巴掌,并告诉他要听二爷爷的话。我娘听说这件事后,骂我爹不懂事,整天多管闲事尽得罪人,我爹就闷着头不说话。我小时候经常因为这些事情而被小朋友冷落,因此小小的心里,暗地里总是埋怨我爹光知道得罪人,不知道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爹分配去了下营镇农业银行做主任。离家有七八十里地,比起以往的工作地,算是离家比较近的了,我对父亲的记忆也就大多从那时候开始。他每半个月回家一趟,有时候会用他那辆黑色的大金鹿车子载着我和三姐姐去下营镇。当时下营镇在全县属于比较繁华的乡镇,文明程度比较高。在我老家还点煤油灯的时候,下营就已经有了电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电灯,非常好奇,每次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就抢着去开灯。我偷偷开开又关上,关上又拉开,看电灯明明灭灭,感觉特别神奇也很开心。
父亲很是勤劳,利用下班时间在下营银行大院的空地上开辟了一大块菜地,种上了好多畦青菜。印象里有紫色的茄子,碧绿的芹菜辣椒、鲜红的西红柿、还有脆生生的黄瓜,和白嫩的芸豆……这些都是免费提供给伙房的,每当我爹的同事回城探亲的时候,我爹就用一个竹编的菜篮子采摘上满满一篮子青菜送给同事,让他们带回去和家人改善伙食。有时候篮子送回来的时候,偶尔会有个苹果或者几片点心,我爹坚决不要,被对方更坚决的要求收下,说是给我和姐姐小孩子吃的,我爹推辞不过才勉强收下。
我小时候走路是外八字,很难看也不文雅。我爹多次纠正。我仍然是积习难改。父亲就在后面盯着我走,我开始走还拿捏着走好,可走着走着就忘记了。父亲就大声训斥,又一次父亲可能气不过突然在后面踢我一脚,气得我大哭,但后来走路外八字的毛病在下营镇住了一个月后竟然慢慢改掉了。为此我娘和姐姐常常揶揄我,说我是不挨打不知道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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