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孜其亚贝西巷

阔孜其亚贝西巷

过论散文2025-06-22 06:11:50
为了阔孜其亚贝西巷停留的时间,我万里迢迢,抵达喀什,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放了进去。艾提尕尔广场,有一尊毛泽东的巨型塑像,他挥手的时间应该是70年代。伟人停留在不变的手势里,俯瞰着南疆这座最大的城市。但时
为了阔孜其亚贝西巷停留的时间,我万里迢迢,抵达喀什,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放了进去。
艾提尕尔广场,有一尊毛泽东的巨型塑像,他挥手的时间应该是70年代。伟人停留在不变的手势里,俯瞰着南疆这座最大的城市。但时间没有在伟人的肩头留藏,很多建筑的高度,已经一次又一次超越了他。只有在他的身后,右侧的路口里,时间却是静止的。拐进那个紧邻着喀什大巴扎和艾提尕尔清真寺的路口,穿过一条名叫吾斯塘博依巷的小街,就是维族人集居的黄土高崖。那些用黄泥和杨木搭建的房子,既像积木又像纸盒一样密布在黄土高台的东南坡地上,层层叠叠,错落无序。南坡即是阔孜其亚贝西巷,意为“高崖上的土陶”。这个地方,就是我要找寻的时间。通常,汉语称作它喀什噶尔老城。
关于阔孜其亚贝西巷,我的文字和游走没有意义。我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和入口。当我和在喀什做小生意的表妹进去时,居然没有找到售票的地方。表妹在喀什已经十年,一次都没有进去过,这让我感到了惊讶。幸好,我们在一座即将拆建的房子前,遇到了维族姑娘努尔比亚,胸前的挂牌说明了她的身份,高台民居导游。努尔比亚说,我们站立的地方就是黄土高崖南北坡的分界线。800年前的一次地震,把黄土高崖一分为二。喀拉汗王朝时期,南坡居住的是手工业者,北坡住着王宫贵族。
我和表妹,像两个迷路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努尔比亚,穿越在迷宫一样的巷道里。在阔孜其亚贝西巷,没有向导就没有方向。
偶有戴着面纱,全身裹在衣裙里的妇女、赶着毛驴的老人、奔跑着的儿童在巷道里进出。
白杨树下,有新月形符号的教堂尖顶在阳光里,闪耀着神秘而肃穆的光芒。银须白发的老人们,坐在布拉克贝西泉水旁边的树荫下,瞌睡聊天,漫不经心地消遣着下午时光。他们坐着的地方,正是1000多年前喀拉汗王宫的花园。布拉克贝西(九眼泉)泉水已经污染,不能饮用了,维族人赋予的神水意义,似乎也消失了。
我看到的一切,都不在我的时间里。我的相机不敢对准这样的时间,我有犯罪感。
时间和历史,在阔孜其亚贝西巷,既是静止的也是流动的。风的痕迹清晰地斑驳在泥墙上;门板上划痕累累,新旧相间;硕大的门环,像一对远古的眼神,平静而幽亮地诉说着指纹的历史。裸露在老墙的杨木枝干,在离开土地时,只砍去了枝叶未经刨削,好像要在黄泥里,等待某一天的重发新绿。
黄泥墙体、黄泥房顶、黄泥地面,那些原色的泥土,已经不仅仅是大地的一部分,它所代表的建筑语汇,既是历史的也是文化的,直接指向一个民族的生存哲学和人文基座。它所承载的时间,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历史,是完全有别于钢筋水泥的另一种式样,属于阔孜其亚贝西巷自己的,古老而安静的时间。走近它,时间和历史的真实触手可及,甚至可以直接触摸喀拉汗王朝。
我不是一个文化探源者,但在经历了太多的谬误之后,我已经不相信文本和传言,我在阔孜其亚贝西巷看到了真实,看到了居住在那里的人们,是如何真实地生活在宗教理想里。因为,高台居民的生活空间,是在宗教精神观照下延续的空间。这个空间,因了一个少年王子,从公元九世纪中叶起,他就把时间留在了那里,直至当下。据说这个少年王子在萨克图守猎时,目睹了波斯商人的一次祈祷仪式,看见那些穿越昆仑山、远道而来的商人们,弃置马匹、驼队及满载的金银财宝不顾,纷纷向西而跪,顶礼膜拜。少年被深深撼动: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世界上有什么比马匹骆驼和金银财宝更重要呢?后来有人告诉他,那些波斯商人是穆斯林,你看到的情形是他们在做礼拜。于是,这个少年毅然皈依了伊斯兰教,并在穆斯林的帮助下,在喀拉汗王宫内发动了一场血腥政变,杀死了抵触伊斯兰教的汗王奥古勒恰克。这个16岁的少年,就是喀拉汗王朝二世萨图克。博格拉汗,一个将伊斯兰教引入西域的汗王。他和他的王朝从九世纪开始,为了推行伊斯兰教,和西域诸国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宗教战争,直到公元十三世纪,伊斯兰教,才渐渐取代佛教和萨满教,成为西域占主导地位的宗教。
我在阔孜其亚贝西巷,见到的每一个裹在面纱和衣裙里的妇女,除了双手能够看到光明,身体从结婚那天起就被遮蔽了。她们的肌肤、眼睛和表情,只能属于自己的丈夫或神秘,一生都被定义在古兰经里。她们是虔诚的穆斯林,但她们一生都不能进入有新月形标志的教堂。她们快乐么?她们忧伤么?她们美丽么?她们的身体,除了孩童时期留给大地的眼神,终生都在太阳的睡眠里。甚至,在结束少女时代成为新娘的最后一天,婚礼也要在黄昏时刻进行。该为她们不平?还是为她们心痛?如果在阔孜其亚贝西巷,再也看不到蒙在盖头里的妇女,是不是会生发另外一种心痛?任何时间和文化的结束,总会让人心痛的。
阔孜其亚贝西巷的房门是紧闭着的。没上锁的,说明女主人在家,不可进入。半开着的房门,说明男主人在家,不方便迎客。全开着的房门,多是对游人开放的手工艺品作坊,或提供家访式旅游服务的家庭。
在一座清真寺的门口,我们遇到了一群孩子。他们争先恐后地站在我的镜头前。孩子们很喜欢照像,向我的镜头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所有的表情都是快乐的。他们的快乐,我可以清晰地辨别,其间的女孩子,长大的快乐和忧伤,我们还能辨别么?
帕子来提,是在喀拉汗王朝旧址高墙下遇见的小女孩。她面对我的镜头笑得无比灿烂,这种灿烂让我想到了色彩和花朵。她自然地站在巷道里,摆出各种姿势让我拍照。几年以后,她会长大,我相信长大后的帕子来提会异常美丽。帕子来提,到时你也会蒙在盖头里,向世界永远关闭你的美丽么?
引领我们的导游萨尔维亚也是穆斯林,她不在盖头里,维语、汉语和英语都很流利,她在喀什上旅游学校,利用暑假在此间实习。她喜欢阔孜其亚贝西巷,喜欢这个可以看到祖先生活方式的地方。但她明确表示,她不会把自己的眼睛和面孔藏进面纱。她说,这里有的女人结婚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高台,即便距离阔孜其亚贝西巷一步之遥的喀什新城。不仅那些面纱里的女人不愿意离开,居住在阔孜其亚贝西巷的所有维族人,都有强烈的恋家情节,使得这座高崖人口的密度远远超越了上海,多数家庭数代同堂。于是,这里有了过街楼、吊脚楼和悬空楼。在巷道两侧的房顶上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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