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心戒
洋房内,窗帷紧锁。屋内灯光如炽,映着白生生的臂;水波流转,扫出娇媚媚的眼;莺声燕语,甜甜糯糯,雍荣华贵的太太们在牌桌上笑语嫣嫣,消磨着浮生,却不知其中两个人的眼神早已闪烁着纠缠在一起,一个是玩牌者,早
洋房内,窗帷紧锁。屋内灯光如炽,映着白生生的臂;水波流转,扫出娇媚媚的眼;莺声燕语,甜甜糯糯,雍荣华贵的太太们在牌桌上笑语嫣嫣,消磨着浮生,却不知其中两个人的眼神早已闪烁着纠缠在一起,一个是玩牌者,早已是心不在焉、坐立不安;另一个是旁观者,也已心猿意马、情波暗涌……这是色戒的片头,影片改编自张爱玲的同名小说《色·戒》,故事的素材取自抗战时期著名的的郑苹如刺杀丁默村事件。张爱玲在1950年就完成了《色戒》的书稿,但是却经过近30年不断修改,直到1978年才将这篇小说和其他两个小故事《相见欢》、《浮花浪蕊》结集成《惘然记》出版。张爱玲在卷首语写道:“这个小故事曾经让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修改多年,在改写的过程中,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三十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因为这篇小说中融入了张爱玲和胡兰成的感情纠葛,所以张爱玲几乎用了半生的时间来修改完成。而李安应该是最了解张爱玲的,他要表达的是张爱玲文字背后的东西。电影《色·戒》某种程度上来看,既是小说《色·戒》的浓缩,又是小说《色方洹返难由欤艺馄淖忠步恰渡戒》背后所隐晦的情殇……
家中有本张爱玲的合集,封面上是作者的照片,穿着旗袍,瘦削的身材,细挺的脖项,微抬着下巴,斜睨的眼神中有种恍惚的漠然,高贵与清冷,似乎世间的任何东西都如浮云般在眼前掠过,眼眸中唯留的只有一丝淡定与从容。
海外一致评论张爱玲是“现代重要作家”,在文字上、意象的运用上,对人生观摩的透彻方面,有独到之处,她文章的叙事风格完全是一种旁观者的超脱漠然。可无论她妙笔下如何生花,心灵间如何剔透,让人以为她可以很冷静很理智的对待自己的感情,实际上却依旧洗脱不掉一如平凡女儿家的情怯,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懂她,爱她,专情于她,如张爱玲与胡兰成成婚之日,曾许下约定:“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而胡兰成却终究没有遵守约定,他并非不爱她,只是“情深意重,狼心狗肺。”他的‘今生今世’,大节处置文人高洁于不顾,卖国求荣;小节处置爱玲的一腔真情于罔闻,他的爱泛滥如洪。
王佳芝聪明、沉稳,虽然认为第一次行动中自己‘很傻’,但是为了民族大义,依然有了第二次的重蹈,显然她是自信而坚定的。从中可以看出张爱玲的自负、张爱玲的坚强,可是不争的是张爱玲的错识,她本以为可以超然物外,看透一切世情,然而她终究不是圣人,于恋爱中迷失了自我,深深密密地陶醉在爱情的茧中,她曾对胡兰成说过如此情话:“你这个人呀,我恨不得把你包包起,像个香袋儿,密密的针线缝缝好,放在衣箱藏藏好。”无奈亦是深刻的无奈,最后的一丝余香也早已腐朽在苍寞的空气中了。
粉红的钻戒,倒映在眼眸中既幻出迷离的光色,理智轰然倒塌:“原来他还是爱我的……”王佳芝最后的情动,生生把易先生从鬼门关口拉了回来。原来冰雪如张爱玲者,依然逃不过情的网爱的狱。明明知道胡兰成的滥情,却仍然对其情根深种,张爱玲去温州看望胡时,要求他在自己与新欢之间作出选择,胡不肯,张爱玲叹道:“你是到底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即使有无双的才情,终究是逃不开色相的诱惑。
易先生匆忙逃离后,王佳芝失失落落地坐车回家,我始终无法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命运有了一种如何的揣测,此刻她心中的易先生依旧会是对她允诺‘爱’的人吗?无情的事实是宪兵队的立即出现,她――无路可逃了,或许她根本就不想逃,她用生命去赌一段‘爱情’,亦或只是一段令她‘感动’的情,也许她实在是太孤独了,任何她认为是‘真情’的付出都需要她‘涌泉相报’,从中可以窥见张爱玲的个性,那坚强与高贵的外表下是一颗纤弱的、饥渴的心呀!她只是由于胡的‘才情’、胡的‘知音’而不离不弃,“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胡真的是懂得她吗?他用怎样的慈悲来对待她的爱呢?“统统枪毙!”无情的现实又一次撕碎了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临刑前的王佳芝不知是一份什么样的心情?我无法得知,她会后悔吗?张爱玲会后悔吗?对胡的一枉‘慈悲’换来三十年的心痛。张爱玲曾给胡写信,曰:“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劫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了的。”她真的心死了吗?一步走错,满盘皆输,邝裕民曾对王佳芝戏言:“牌打了这么久,依旧老是输。”王佳芝对答:“我要记那么多事,怎么会打好牌?”项庄舞剑,其意非在剑,而在心。
片尾依然以牌局终结,洋房中,易太太的牌局依然在继续,命运之牌在每个人的手中轮转,由不得自己,由不得他人,或许这一副牌她是赢家,而下一副牌或许就是输家,运气好,输的只是钱财,运气坏,输的却是身家性命,输者自动离席,自有替换者接上,牌局依然没有终点,命运之轮依然在转动,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退出而有半点的停滞,或许这才是现实的人生。
影片中鸽蛋大的钻戒甫一出现,就引起无数人的惊叹,原来世间的爱情大都是苍白而浅薄的,一束鲜花,一段情话,一个誓言,一个戒指等等,都可以将‘爱情’装扮的华美绚丽。指上的戒,心间的链,牢牢地圈住了一个个肉胎凡心;戒有色,心亦有色,情色如血,血色凄迷,戒?亦无法戒?惶惶不得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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