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花缘
我总觉得,我和雪花是有缘分的。说起和雪花的缘分,还要追溯到四十六年前。绵延起伏的群山。山坡上,脱光了叶子的枯枝在风的作用下呜呜作响,枯黄的衰草零乱地倒伏。山凹处,一个偏僻的北国荒村,二十几间草屋在深秋
我总觉得,我和雪花是有缘分的。说起和雪花的缘分,还要追溯到四十六年前。
绵延起伏的群山。山坡上,脱光了叶子的枯枝在风的作用下呜呜作响,枯黄的衰草零乱地倒伏。山凹处,一个偏僻的北国荒村,二十几间草屋在深秋的寒风中瑟缩着。
天空,布满了浓重的阴云,被风裹挟着,翻滚,逃窜,更加重了肃杀、荒凉的气氛。经历了一番痉挛般的阵痛,一阵刺骨的北风后,上苍送来了那一年的第一片雪花。随即,山根下,一间矮小的茅草屋中,传来了女婴的第一声啼哭——那个女婴就是我。那天下午到夜晚,一场不小的雪覆盖了小村,于是母亲常说:这孩子是跟雪花一起来的。
懵懂的孩提时代,我就对雪花儿情有独钟。
开始降雪了。幼小的我站在自家院子里,仰面看天,看雪花从天而降,看她们深情款款地轻舞、漫移,看她们机灵活泼地弹跳、翩跹,看每一片雪花灵动飘逸的仙姿,看数以万计的雪花在风中、从灰蒙蒙的天空纷纷涌下……就这样,看着看着,直看到颈项僵硬,头晕目炫,满脸“泪痕”。我也喜欢观看矮墙上、窗台上静止的雪花儿,一片,两片……六个精致小巧的花瓣,规则地排列。每次看到这具有完美组合的玲珑典雅的小花儿,我幼小的心灵就生起莫名的兴奋和感动。雪花儿是世上最纯美的东西,她的心是用水晶做成的,冰清玉洁,晶莹剔透!
我喜欢雪的优雅、浪漫,也喜欢雪的灵动、飘逸,更喜欢雪的纯美、洁白。一场大雪过后,小村妆成了梦幻般的童话世界。茅草屋、菜园子、村路、山坡……一切都被大雪覆盖,粉妆玉砌,满目晶莹。树上,挂满了蓬松的雪绒球;地上,是厚厚的纯白的绵被;山村静极了,偶尔传来觅食麻雀的一声啼叫。我在这上天赐给的童话世界中痴痴地看,傻傻地想,童年多少美丽、稚气的梦幻在雪中晶莹。小心翼翼地踩下一串串不同形状的脚印,回望、审视,脚印确乎变得意味深长,充满着对遥远人生的朦胧渴望。然后,和小伙伴们在雪地上摸爬滚打,让童年的欢乐,洒落在这软绵绵的天然被子上;我们还常把绵软的雪变成小小雪人儿,温情脉脉、可怜兮兮,让人心疼;在物质和精神都极度匮乏的年代,如精灵般的小雪人儿,伴我度过了多少漫漫长夜;融化的雪人儿,博得了我多少同情的泪珠儿。
每当春风吹融了大地,大片的积雪渐渐消失,抑或地上积雪被踏在污泥浊水中,被人踩,被车辗,幼小的我,就会生出一丝的感伤、几许惆怅。这时,善解人意的妈妈总是给我心灵的慰安:春天到了,雪花儿要回天上的家了,她会等到你再过生日时,来看你。我于是就盼着生日了。
还真是的呢!在我的记忆中,每当我生日这天,是一定会与雪花儿见面的!就像一个无言的约定,且年年如是,周而复始。
雪花儿装帧了童年的梦,又伴着我走过了少年、青年、壮年,直至今天。时光流逝,多少往事湮没在岁月的风尘中,但雪花儿,这个冬的使者,我童年的小侣,却一直在我的梦中晶莹着。年岁逐增,世事变迁,我对雪花儿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雪花儿,随遇而安,无论命运把她抛到哪儿,她都怡然接受,并尽职尽责地完成使命。
雪花儿,懂得隐忍且善解人意,当大地失去了一切生机,灰暗色调充斥了视野,人们心头升起了失意与沮丧,她便成群结队地由遥远的天庭来到人间,用她们娇小的身躯覆盖大地上飞扬的沙尘,遮住满目的恶浊,给人一片清新明丽;当大地即将出现瑰丽的色彩,她便悄然无声地退去。
雪花儿,更懂得爱,她知道,真正的爱,是付出,是牺牲。当干渴的大地需要她时,她融化自己来润泽大地,当她完成了使命,便抽出洁白的灵魂,来到纯净的天空,准备参与下一个轮回。
今天,是我46岁的生日,雪花儿,我梦中的小精灵,真的如约而至了!
尽管只是那么几片儿,但我分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们!在我生日这个早晨,在南山上,在我打太极拳的时候!尽管,她们是随山风而来,且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还是那样纯洁,还是那般晶莹,还是那样飘逸!
在这万花缭乱的世间,保持一颗纯洁的心吧!不要负了这六瓣的小精灵,不要负了与她的心灵之约!
2013.10.14(九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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