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棵老苹果树
年少时看过一首诗,原句已记不大清楚了。大意是说外婆像家门前的那棵老苹果树,年青时开出那么美丽的花,结出那么红润的果。外婆老了,曾经白皙的双腿如同家门前的那棵老苹果树的树干。那时读了这首诗,心里便涌动了
年少时看过一首诗,原句已记不大清楚了。大意是说外婆像家门前的那棵老苹果树,年青时开出那么美丽的花,结出那么红润的果。外婆老了,曾经白皙的双腿如同家门前的那棵老苹果树的树干。那时读了这首诗,心里便涌动了许多的伤感。每个人都是要老的喔!想得更多的是,我的祖母,也像那棵老苹果树呀!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祖母偶尔把裤腿卷起来,露出了白皙的小腿肚子。我看看自己健康的黑皮肤,忿忿地说:“婆,为什么我长得不像您呢!像您我会漂亮些的!”因为别人都说小孃的女儿模样长得像年轻时的祖母,楚楚可怜,清纯秀丽,一看就是位小美女。祖母听着我的话,便笑了,也许是觉得我小孩家家的,想得稀怪吧;也许是我的话真的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青春红颜。
每回一趟老家,我就感到祖母又多了几分老态龙钟。祖母每天走的路就是从隔壁的卧室摸索着到吃饭的饭厅。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必须有东西扶着。背也是越发的弯了,像张弓。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吃饭时,祖母坐在餐桌旁的沙发上,家里人给她舀点饭,盛大半碗菜,没有牙齿的祖母便囫囵着吞下去。没事时,我也和祖母唠唠磕,我喜欢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我的膝盖上。这双手,曾经绣过好看的床帘;这双手,曾经给我和小弟炸过好吃的麻花……现在,在这青筋楞楞的手背上,很容易就能用手拈起一层皮,像老树的外壳,皱起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祖母的身体像是久未修理的机器,衰弱得不能再衰弱了,头脑却还清醒得很。她常跟我回忆起她年轻时是颠着花轿来到祖父家的。我的脑海里老是晃动着那种场面,娇小秀气的祖母在轿中想着那个从未谋面的人,将要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该是怎样的一番起伏的心绪呵!祖母说那时过了数不清的苦日子。身体多病,生活艰辛,这让父亲生下来时,体重只有三斤多,还没有奶水,父亲是吃了好几家人的奶长大的。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三个孩子饿得皮包骨头。为了有口饭吃,有时也偷偷地到地里拾点豆子,拣别人弃下的红薯蒂子。回家还得把门闩好,心惊胆战地填肚子。
村里人都说,祖母能嫁给祖父,是她一生的福气。祖母出生富农家庭,比较的养尊处优。听本家亲戚的老辈说,祖母年轻时特斯文,吃点东西都是慢嚼细咽的,一点都下不得粗。祖父却是个极勤劳的人,只知道拼命干活,从不讲吃讲穿。祖父为人耿直,对家庭尽心尽责,干活,抽叶子烟,看川戏,可能是他不多的朴素的几个爱好了。
祖父和祖母年轻时爱绊嘴。祖母觉得祖父不大关心她,只知道干活。祖父以为祖母“过场多”,特麻烦。磕磕绊绊,五十几年风风雨雨过去了。每回回老家,才发觉,他们互相之间是最牵挂的了。每次祖母吃完饭,祖父总是一声不响地用一个小桶盛半桶温水,放上洗脸的帕子,轻轻地放在祖母的面前。天热起来的时候,祖父出去干活,祖母便念叨个不住:“又出去啦,等会又喊心头慌嘛!”
有一次,我往家里打电话时,母亲告诉我,有天早上祖母突然来不起了,喘气都困难。祖父便把她抱到沙发上,嘶哑着声说:“要死人了,要死人了。”后来,在医生的求治下,祖母又挺过来了。听着这一切,我能深切地感受到对于处在人生暮年的祖父、祖母来说,不论身体忍受多大的病痛的折磨,有另一半在,对他们的身心都是怎样的一种支撑喔!
在我眼里,祖母是幸福的。我的心底里老是流淌着这一句歌词“我最幸福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虽然,现在的人们更多的把婚姻和爱情当作一份快餐来经营,但我还是向往一份纯净的地老天荒的爱,互相忠诚,互相依靠,相濡以沫。当我们年老的那一天,挽着手,走在夕阳下,看着他(她)那被染红的银丝,几番春风秋雨,相伴人生的所有的浪漫,所有的滋味也尽在其中了吧!
我老的时候,我的小外孙女,也会谈起她那一生一如一棵老苹果树的外婆或是祖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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