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乡事
春天已经来临,村庄依然日日老去。乡村和田园相去甚远。我们只是把活着当作生活。或许生活本来如此。心,已经离童年越来越远。1、全子全子是幼时的玩伴。每次回家,全子都会拄着根竹杆来玩。全子双目失明已是几年前
春天已经来临,村庄依然日日老去。乡村和田园相去甚远。我们只是把活着当作生活。或许生活本来如此。心,已经离童年越来越远。
1、全子
全子是幼时的玩伴。每次回家,全子都会拄着根竹杆来玩。全子双目失明已是几年前的事了。刚开始,村里人常常听到他在夜里发出瘆人的嚎叫。应该是疼痛和内心里的痛苦吧。现在村子里都叫他瞎子。
说是村子,其实也只有七八户人家了。二三十个人吧。我们这里,总是这样的,谁腿瘸了,别人就会在瘸子前面加上他的姓来称呼他。就会有某聋子,某瘸子……
全子做过牢。因为抢劫。那时我正在外地读书。据说,在当时县城里的体育场开完公判大会后游街的。那天村里正好有人进城,看见全子站在车上游街,说是脸很白。估计是看守所里晒不着太阳的缘故。
显然。无论是现在还是在童年里,全子都不是最重要的人。然而,他的影子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在我回想起与家乡有关的一切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
我们是同一年出生的。全子从小就非常“邪”,小时候打架常吃他的亏。他非常玩命,而且喜欢用指甲挖人脸,在我身上也是留下过印记的。汗水渍上去那种疼痛的感觉现在仍能回想起来。舅舅儿子的脸上一道交叉的伤痕就是小时候全子留下的杰作。
全子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上面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乡下按排行取的名字,加上他的一个堂兄,“文武双全”。按乡下的习惯,就叫他小名全子了。没上学的时候,乡下的小男孩都是光着屁股的。那时候,全子总是挺着个大肚子,“全大肚子”的绰号就那么叫开来,一直到很大很大的时候,伙伴们都叫他“大肚子”。
因为家境的原因,加上他读书比较笨,全子小学没有读完就辍学了。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跟着两个哥哥后面学做泥瓦匠和一些木工活,但直到最后仍是个“半吊子”。想来唯一的收获是手上的力气大了很多。也从那时候开始,掰手腕开始掰不过他了。
回想起来,脑子出现的场景总是杂乱无章,然而却是无比清晰。试图走进三十年前,总是比较困难,就像面对很多扇门,仓促间不知道推开哪一扇。一些人和事曾经或一直在生命之中,如今却在生活之外。如同另一个世界。
即使是盖了新房子,全子家里仍是家徒四壁。更多的温暖远不及屋后小小的牛棚兼杂屋间,冬天的夜晚,我们常常在里面耍一些小钱。间或着他们兄弟还要去给牛接些屎尿。努力的回想那屋子里的气味,若有若无的。这样的困难让我楞怔了一会儿。
全子比我先发育。某个下午或是上午的,全子跑过来向我炫耀。那时候是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的。我读了高中,全子已是一个小混混了。身材五短,脸上颇是有些横肉。然后我在外地读书的时候,冷不丁的听说全子被抓起来了。那是九十年代的一次“严打”,全子被判了六年。最终他度过了四年的牢狱生活。
全子释放后的第一年,我回乡。是和舅舅的儿子一起去看他的。脸上没有血色的白,神色间已全无那样的戾气。舅舅的儿子问他,在里面打吗。全子讪讪的笑着说,打噢!不过后来好了,去了厨房里烧饭。
他眼睛失明,是近几年的事了。之先,他讨了一个远乡的女人做老婆,次年生了个儿子。村里人很为他宽慰。那个女人小小的,说话有时不太搭调,也不怎么会过日子,但人还简单。全子失明以后,村里人很是担心她会走掉。还好,这样的担心终是没有变成现实。
最初,全子的眼睛是疼,疼的夜里在家里嚎哭,然后是间断的失明。一次回乡的时候,全子说他开始去教堂做礼拜。还说眼睛好了很多。我说不出更多的话来。等到后来,他的哥哥陪他去南京医院里去看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没用了。青光眼导致的失明是没治的。现在看到他,眼睛是睁着的,蒙着一层灰白,空洞而没有光彩。每次给他点烟,都看到这空洞。
2、小胡
小胡,是全子的妈妈。我叫她“老嫂子”,这个称呼还是被我译成普通话了的。发音是“老xingjie”。“xingjie”在我们那儿就是嫂子的意思。“老”就是“小”,最小的意思。比如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常常被称为“老巴子”。在家里人都不再叫我小名的时候,小胡看到仍然叫我的小名字。或许她不知道我的学名叫什么吧。每次回家从她家屋边经过的时候,她都会说,小彤,回来啦。
从我记事起,村里人就这么叫她。这样倒恰好形成了一个对比:她的妯娌也姓胡,被村里人叫做“胡大”。小胡个子不是太矮,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比较高的,在村子里的妇女当中。村子北面一个村子再北面的一个村子,就是小胡的娘家。全子的一个小木匠舅舅很是有些诙谐有趣的。
小时候,经常和全子去他的外婆家玩,也是因为我的一个姨妈家在那儿吧。一段时间,父亲在那个村子里教过书。经常,我去的时候,一些稍大的孩子会编了关于父亲的顺口溜来骂我。于是就会有两群孩子之间土坷垃的飞来飞去。虽然没有约定,但绝不会发生抵近冲突的情况,只远远飞射。
虽然时间过去了近三十年,但感觉上竟觉得小胡还是当初的样子。准确的说,当年的小胡就是今天的样子。短发,乡下称为“二道毛子”。脸上始终有些不太健康的浮肿,皮肤粗黑,手指常年皲裂。看上去像野地里一棵没有生命力的枯草。果真是岁月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留下刻痕的时候,我们才能真切感觉到吗,不知道。
小胡一辈子就喜欢玩纸牌。年轻的时候是男人管着,十年前男人胃癌死了以后,儿子管着。全子眼睛刚瞎的那段时间里,经常把脾气发在小胡身上,村里人时不时听到全子大声呵斥他妈妈的声音。现在似乎好了一些。记忆中小胡玩纸牌经常没有钱,那时候看她们玩纸牌,每次上钱的时候,总是抠出个看不出原色的手帕,层层打开,最后还是要说,我少上多少。有时候,她也会背着男人,偷摸摸的用鸡蛋换一些小钱。大学时候的一个寒假里,小胡偷偷的找到我借了十块钱。。。
今年过年回家,小胡到我们家玩的时候,母亲轻声的问她,今年你儿子给你钱没有。她说,没有,不过孙子和外孙女还有几个侄孙子倒是每人给了她一百块钱,一共八百块钱,她全部交给女儿存起来了。
我读小学的时候,小胡生了一场病,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胸膜炎。前些日子,我问起母亲这件事,母亲居然说一点印像也没有了。可是我却觉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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