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语话茶

闲语话茶

鞋脸散文2025-07-11 23:05:47
空气在晨暮间开始呈现浸肤的凉意。不是秋凉,是初冬的冷。特别在午夜,推窗透气,整个天地如被浸在十丈深的井水里,森然的寒。人是没有预备的,狠狠地一颤。这是个仓促的季节,气候异常,春秋缩略,爱美的姑娘儿刚脱
空气在晨暮间开始呈现浸肤的凉意。不是秋凉,是初冬的冷。特别在午夜,推窗透气,整个天地如被浸在十丈深的井水里,森然的寒。人是没有预备的,狠狠地一颤。这是个仓促的季节,气候异常,春秋缩略,爱美的姑娘儿刚脱掉凉鞋,就穿上及膝的长靴了。冬天,也就一步之遥。
总是怕冷,仿佛躯体不为自己所控,冰凉冰凉。但冷就冷吧,搜罗些冬的好处,人总要直面人生,并努力把日子过得合心意。冬可以喝茶。我喜茶,说起,起先是因为御寒的关系,泡一杯,暖手暖身。喝的多了,品出滋味,就不肯释手。从普洱到铁观音,从大麦茶到红枣茶,我多喝这些。捧着它们,一口一口啜,日子即便浮躁,心气也会平和许多。那是茶本身的静气——是偏于山乡,勿趋名利的自洁,依稀有隐士的风骨。它并不象甘厚的饮料,时刻揣摩着去迎合人的口味。它天生就在那儿,其貌不扬,如果你喜欢,那是彼此的缘分。
此刻,我泡了一壶普洱,用玻璃杯盛装它们。我喜欢端起杯,看水的颜色,琥珀的深红,干净剔透。这真是奇妙的颜色,既有玉石的蕴厚,又是液体固有的清澈。鲁迅先生说“喝茶要盖碗”。李笠翁是清代的时尚小资先锋,他说“茗注莫妙于砂壶”。连赠我市面上买不到的铁观音的老闺友都一脸不屑地说:“喝茶一定要用紫砂壶,用玻璃杯,还不如泡在纸杯里喝。”她身居广东,热衷赌马与功夫茶,得知我好茶,认定是同道中人,曾兴冲冲把一套茶具扛到邮局,要寄给我,结果因邮局嫌是易碎品而未能寄成。我不敢和她说我用玻璃杯喝茶,怕她失望,大怒之下断了我的茶路。我的铁观音,指望着她呢。而且,她常常既赠茶又赠物。去年岁末,我就在她寄来的茶叶邮件里,翻出一条浅蓝色的围巾和一顶帽子,还有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的诗句呢。
我不但不使紫砂壶,还海量,一会儿功夫能饮上四五杯。妙玉笑讨茶喝的宝玉,说“一杯为饮,两杯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驴”。依她言,我是地道的林间莽女。不过,她也只说说,宝玉饮驴,她对得上眼,有洁癖的人照样将自己的绿玉斗给他使。那刘姥姥,就算抿半杯,她也把成窑杯给扔掉。这样想,也释然。我喝自个儿的方式,只要乐意。
相较于绿茶,更偏爱红茶些。好茶青黄不接时,喝立顿红茶也能凑合。最喜欢普洱与铁观音。前者醇厚,后者奇香,暖胃,平和心气,于身体有益。几年前家人去海南时带回糯米茶,一尝糯香四溢,爱喝极了。可惜买得不多,在这儿买不到,也托去海南的人捎,捎回来又不是这个味。倒是大麦茶里依稀有这种茶的影子,可又是走了味的,真是人生只得一回见,也就念念不忘了。
有一阵子迷上了石浦饭店的红枣茶。其实这不算茶,是煲汤,但特喜欢。本来我就不谙茶道,将其归类到茶里,也属正常。去吃饭,刚落定,就有服务生来倒茶。茶水氤氲间,红枣的香气勾引着嗅觉,喝一口,微烫的,浓郁的香、妥贴的甜,落到胃里,真是美妙。可惜饭店古板,每一桌只供应一壶,出钱买也不给第二壶。为此甚是遗憾,平素不怎么喜海鲜,有机会去那儿也就奔这壶茶而去,倒是买椟还珠的味了。再后来,干脆连这一壶也给取消,只奉上粗枝大叶的绿茶,那红枣茶只能作为回忆。市面上也有红枣茶售,但味发酸,而且有添山梨酸钾之嫌,不好喝。只能待自己偶尔勤快,亲自入厨煲一壶喝。
茶是中国特有的,如女子的旗袍,穿在东方女子身上才有韵味。西方人喝起茶来那就有意思了。不知是谁讲得笑话忘了,说中国的茶叶刚传到英国的时候,那可是最时髦的事。喝下午茶的时候,一群上流人士,团团坐定,用大锅煮开茶水。然后将茶水滗干,在茶叶里蘸些盐,或者色拉什么的,嚼着吃。英国人是最有绅士风度的,可以想象他们边嚼着茶叶,忍着满口的涩味,还要谈笑风生的模样,真是考验人的意志。
总归是本土的东西才好。英国绅士在艰难地嚼茶叶时,肯定在暗地里埋怨这玩意儿难吃。我也这样以为。煮咖啡总调不好味,弄不好还亢奋得一夜无眠,而茶在临睡前再饮驴也无碍。生活之事,为追潮流反吃得苦头,一味刻意反困顿自己。莫若茶之品行,清微淡远,我行我素,倒有别样的闲致。
本厌恶冬天,甚至异想天开:如果人也要冬眠多好,锁好门,放开肚子吃一顿,拉帘,沉睡。大雪覆城,门户紧闭,天地俱寂,世界回到未开化时的安静。然后,待到惊蛰,打一个惊雷,挨家挨户的醒,照照镜,脸明显的瘦一圈,女子们高兴——不用减肥了。但我一旦想到那壶沏好的热腾腾的茶,它好象在唤我,遂觉得冬眠不冬眠,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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